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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衣少年当着众人的面,昂然走到东道主席前,顺手拿起酒觥,仰起,如长鲸吸水般,一口气喝完。
看着他狂狷的作派,殿中众人神态各异,有的鄙视,有的恼怒,还有的一副看笑话的表情。
只有王显和李植面露苦笑,各自逊让了一步。
乌衣少年抬起袖子抹了抹嘴,开口道:“曾祖玄宗皇帝;祖穆宗皇帝;父敬宗皇帝;兄当今皇帝;某江王,李炎。”
一番话说完,殿中鸦雀无声。
片刻後,王显带头跪下,“拜见江王殿下。”
自李植以下,包括刚才看他不顺眼的乐从训,尽皆拜倒在地,口称殿下。
李炎旁若无人地拈起一块点心吃了,又连饮了两觥酒,然後将酒觥一丢,看向殿内唯一没有拜倒的人。
程宗扬摸了摸鼻子,他也不想这么显眼,可他真有些跪不下去。
李炎坐在东道主的席位上,看着孤零零站着的程宗扬,唇角慢慢挑起一丝笑意,然後往旁边的席一指,“程侯,入座吧。”
程宗扬只好在众人注视下走过去,无奈笑道:“原来你认识我?”
“要是连程侯都认不出来,内坊局那些奴才就该死了。”
李炎说着转过头,“有什么吃的赶紧上——我还饿着呢。”
王显连忙吩咐奴仆奉上酒食,一边招呼众人入座。
李炎突然现身,让他又是庆幸又是头痛。
庆幸的是李炎身为亲王,此番亲临酒宴,自家的声望自然是水涨船高。
头痛的是这位爷也不打个招呼,弄得自己手忙脚乱,本来安排好的座席又得重新排定。
席间酒水菜肴早已备好,王显吩咐下去,转眼便即奉上。
李炎执匕割下一块炙好的驼峰,一边扔到口里大嚼,一边道:“程侯尝尝,这紫驼之峰,最是膏腴!”
程宗扬切了一块,果然浓香柔滑,“味道不错。”
李炎一手执匕,一手持觥,风卷残云般吃喝一通,然後丢下匕箸,扯起丝巾擦了擦手,“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紫雲楼之顶,可远观长安。
此时华灯初上,万家灯火,灿若星河。
程侯不妨来看看我长安城夜景,比之洛都如何?”
程宗扬道:“你是东道主,你说了算。”
李炎哈哈一笑,起身对王显道:“叨扰!
改天我回请。”
王显起身笑道:“不敢。”
李炎朝李植点了点头,没有再理会众人,与程宗扬一道离席,拾阶登楼。
等两人离开,殿中才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众人都在猜测,江王不在十六王宅待着,怎么跑来紫雲楼?他口称的那位程侯,又是何方神圣?
乐从训脸上时青时白,拿着食匕,在炙驼上狠狠割下一块。
登上顶楼,大片的白玉栏杆簇拥着一间双层飞檐的精阁。
一名道人和几名太监守在阁前。
那道人年约四旬,留着三绺长髯,头戴玉冠,身上穿着一袭青色的道袍,双目神采湛然,望之如神仙中人。
李炎介绍道:“这位是赵炼师。”
那道人向两人微微稽。
“长青宗,赵归真。”
程宗扬想起在太泉见过的长青宗道人,笑道:“玉魄子玉道长可好?”
赵归真道:“玉师弟雲游天下,尚未回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