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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郎君手臂上挂着一件带观音兜帽的薄风披,他行至柳舒宜身旁,弯下腰附在柳舒宜耳畔低声说话。
柳舒宜听罢,侧目含笑应一声,“好,你和白桃到马车上等我。”
小郎君离去时,手指在她肩上一顿。
一人之间,一颦一息无不蕴挟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黏糊。
楚明玥一手撑腮,巴巴瞧着一人无声又暧昧的互动方式,待白桃和那人走出雅轩,外边楼梯上响起“噔噔”
的脚步声,楚明玥方笑出声。
“我说姐姐怎得改了主意,明明当初应下好好的,怎今日说不去洛京就不去了,原是心思都被那小娇郎给拴住了。”
柳舒宜轻剜一眼,“就知郡主定是要打趣我,但我一开始也没打算瞒着郡主,这人是我前段时日在铜元郡的南风馆门口买来的。”
楚明玥黛眉轻挑,唇角噙笑,意味深长道一声,“姐姐倒是把十九叔的诨话都听进耳朵里了。”
柳舒宜抚了抚额角碎发,她往窗外看一眼,幽幽叹了口气,“我虽在南风馆买了人,可更出格的事,我是半点没做。”
楚明玥敛尽轻挑神情,声音低了几分,“姐姐是怕兜不住一腔真情,更怕那小公子倾付真心。”
若是把耳边柔情当了真,对这尘世的牵挂便再剪不断,辗转多少深夜才说服自己,以阔达之态坦然接受随时会戛然而止的余生。
少年人尚年轻,余生还很长,更不敢摘了一颗真心后,再独留人于世,慢慢忘却。
楚明玥知她。
若是未患病的柳舒宜,她倒是相信,她真能给自己买几个俊俏的面首。
“姐姐怎就把人买回来了?”
楚明玥转眸间眼尾又染上笑意,“可是身边缺个说话解闷的?”
柳舒宜手掌轻拍桌案,眉间假愠,“枉我方才还为郡主是知己感动,那日本是路过,见他母亲衣衫褴褛,想是不到万不得已吃不上饭,谁会把儿子往那地方卖,一时就动了恻隐之心。”
“人买回来,我找了先生教他识字,学得还挺快,酒肆里里里外外的活儿,他也能干。”
柳舒宜突然探身过来,压低声音笑道:“没让他落奴籍,待他日,”
她顿了顿,楚明玥知她意,就接口道:“待他日,小公子仍是自由身,堂堂正正、清清白白。”
清风吹着屋里靠墙那一排竹叶沙沙作响,一人听风吟茶,又话多时,这才一起下了楼。
早晨一过,大堂里往来客人多起来,一人站在岁香酒肆的门匾下,楚明玥往里边扫一眼,只见先前那小公子正和几个伙计一道忙碌着。
“姐姐既已拿定主意,昭阳祝福姐姐。”
一人别过,楚明玥重新坐回马车里。
玉狮子压着两条前腿蹲在楚明玥先前坐过的位置上,转动着湛蓝的瞳“喵”
一声,楚明玥捋一把踏后颈的长毛,把它往旁边推,玉狮子瞪着眼喉咙里“咕噜呼噜”
骂骂咧咧往旁边挪了挪。
马车驶出彩衣镇,白墙黑瓦的建筑在身后渐行渐远,就连空气中若有似无却又一直存在的青苔味都在变淡。
一队车马浩浩荡荡行上官道,女婢们坐马车,男的骑马,一路言笑,算得上热闹。
只是五月的天已然有些燥热,索性官道两旁的大树枝叶繁茂,投下一片荫凉。
楚明玥的马车后方不远处,一匹雪白神骏一直跟着,照夜白陪着这辆马车向前行进,一直走了很远。
快要行出江左境的时候,楚明玥令停下马车,照夜白站在车窗前,低头拱着窗棂,乌黑湿润的眼睛往里探着,似乎想要把头伸进去。
楚明玥伸过去手,慢慢抚摸照夜白额上一缕长毛,“去吧,我在上京等你回来。”
照夜白晃动脑袋,一直蹭楚明玥的手,楚明玥伸着手任它蹭,过了一会儿,照夜白仰头嘶鸣一声,掉头离开,马蹄踏起一阵尘烟。
楚明玥探出窗外,注视着照夜白在她的视线里渐行渐远,最终变成一个点,消失在明亮的天光里。
回京走的是官道,楚明玥不愿惊扰各州县府官,车队休整就落脚在驿站里,如此直到楚明玥的马车行至洛京外郊的鹤县,也未被官员冒昧打扰。
回来的路程平坦好走,路上正好用了十五日。
只是此刻,马车停在鹤县,并未有继续走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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