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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伦·邦奇记得三年前一个星期五早上的情景:正在刨木棚里干活的几个工人抬起头来,看见一个陌生人站在那儿观望。
他们不知道他站在那儿多久了,他看上去像个流浪汉,但仔细看来又不像。
他的鞋沾满尘土,裤子也弄脏了,但裤子却是哔叽料子缝的,裤缝笔挺;衬衣脏了,但原是件白衬衣。
他结着一条领带,一顶还挺新的硬边草帽歪斜地戴在头上,面部毫无表情,显得既傲慢又邪恶。
尽管他一身流浪汉的打扮,却不像个地道的流浪汉;他的神态清楚表明,他无根无基,行踪靡定,任何城镇都不是他的家园,没有一条街、一堵墙、一寸土地是他的家。
而且他总是像打旗号似的显示他十分明白自己既无根又无基,带着一种严峻而又冷漠的、几乎是孤傲的神情。
正像人们后来说的那样:“他好像刚走了霉运,既不打算倒霉下去,又懒得去管应该如何爬起来。”
他年轻。
拜伦瞧他站在那儿,两眼盯着大汗淋漓、工装湿透的工人,嘴角叼着根香烟,面部晦暗阴沉,鄙夷不屑,略微歪斜着避开纸烟冒出的烟气。
过了一会儿,他连手也不抬便将叼在嘴上的纸烟一口吐掉,转身往工厂办公室走去;身穿又脏又旧的工装的工人都带着困惑不解的愤懑神情望着他的背影。
“咱们应该把他推进刨床去,”
工头说,“说不定那会刨掉他脸上那股子神气。”
他们不知道他是谁。
从来没人见过他。
“当着众人的面摆出那副神色,可是件冒风险的事,”
有人说道,“他顶好收拾起那副脸色;要是他忘了,遇上一个不喜欢看的人,麻烦就大了。”
这之后人们不再理会他了,至少不再谈论他,大家在皮带呼呼飞旋、车杠嘎嘎转动的工棚里又重新干了起来。
可是不出十分钟,工厂的总管走了进来,背后跟着那个陌生人。
“给这人活儿干,”
总管对工头说,“他说他会使铲子。
你可以叫他去木屑堆干活。”
谁也没停下手上的活儿,但工棚里的人都一齐重新注视这个陌生人,他身穿弄脏的城里人常穿的衣服,一张难以容忍的阴沉沉的面孔,脸上满是冷漠傲慢的神气。
工头迅速打量了他一眼,目光同那人的一样冷淡。
“他就穿这身衣服干活吗?”
“这是他的事,”
总管说,“我雇的不是他的衣裳。”
“好吧,他爱穿什么就穿什么,你要是不介意,我也无所谓,”
工头说,“行啦,先生。
到那边去拿上铁锹,帮大伙儿铲木屑吧。”
陌生人一声不吭地转身去了。
旁边的人瞧着他走过木屑堆消失了,过一会儿扛了把铲子出来干活。
总管和工头在门边交谈。
他们分手后,工头回答说:“他的名字叫克里斯默斯。”
112
“名叫什么?”
有人问道。
“克里斯默斯。”
“是个外国人吗?”
“你没听说过叫克里斯默斯的白人?”
工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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