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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鬼坐在宽大的墓室里,准备宴会。
都是贵族,穿戴很华丽,刺绣文的衣裳,玎珰作响的玉佩,缀明珠的冠冕,金光闪烁的带钩。
显然不是一般的鬼,他们身边还有一群伺候的奴仆,虽然基本是木头做的,身上却也画着华衣。
只有一个奴仆,动作格外灵活,训练有素,不像是木质。
他们寒暄了一会,一个年纪最长,胡子白透了的老鬼叹了口气:“老戊,还是你派头大,有个活人给您殉葬,用起来多么爽!
我身边那些木头疙瘩,笨手笨脚,什么都要教,真让人操碎了心。”
另一个花白胡子的鬼纠正他:“错。
我们现在是鬼,你应该说,真让鬼操碎了心。”
一个驼背的鬼咳嗽了两声:“我们是鬼,还会有心吗?”
花白胡子的鬼道:“鬼者,畏也。
懂得畏惧,总会有心。”
驼背的鬼摊摊手,对胡子白透了的老鬼说:“唉,这书呆子,又来这套。
你说这,他扯那,不放过任何卖弄学问的机会,但总是乱炖,不清不楚。”
胡子白透了的老鬼说:“乱炖不乱炖,我不评价,但那是传统文化,还是不要妄批的好。”
他转头望着老戊,“每次来您这做客,总是很舒服,您这个仆人,什么时候借我使使。”
他贪婪地盯着那个动作格外灵活的奴仆鬼。
叫老戊的鬼戴着冕,前后缀着六根旒,显然他地位最高。
他看上去还不算老,但心态似乎不年轻,缓缓叹着气,摇摇头:“老黎,我也是付出了代价的。
为了这个殉葬的活人,天子说我残忍,下令削夺我两个县。
我儿子继承的国土少了一个角,您说值吗?”
驼背的鬼插嘴道:“值。
天子削夺您两个县,不过是借口……总之,您丢了两个已经和您无关的县,却赢得了一个好的仆人。
木头俑不好用,也就能干干粗活,连梳个头都不会,可怜当年,服侍我梳头的就有三四个。”
花白胡子的鬼说:“依我看,不值。
孔夫子云,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有个木俑用用,就可以了,还殉葬活人,确实暴殄天物。”
驼背的鬼道:“长卿兄,你要再这样捣乱,我们下次聚会就不带你玩了,看不闷死你。”
花白胡子的鬼看着驼背的鬼,缓缓道:“不带就不带,这鬼地方,到处黑咕隆咚的,也激发不了灵感。
诸君慢慢玩,我走了。”
驼背的鬼想拦住他:“这又何必,我也只是这么一说,你真走,倒显得心胸狭窄了。”
但是花白胡子的鬼没有答话,他高大的身子竖起来,一耸一耸走到墓室门口,一下隐没在黑暗中。
驼背的鬼摊开手,望着其他三个鬼,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
老戊对驼背的鬼说:“算了,这些文人,就是矫情。
咱们虽然在地下,比不上阳世的上林苑未央宫,但究竟有个自己的空间,有一帮老友可以聚会,慰情聊胜于无嘛。
过几天,他寂寞了,还会主动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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