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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厅堂里,落针可闻。
屏风后走出的两位女子原还有点儿面面相觑,可被许氏的眼刀扫过以后,她们立时便绞紧了神经,硬着头皮朝沈兰宜走来。
然而此时此刻,堂前的谭家人、侍候着的丫鬟婆子,却没有一个在看她们的。
所有人的目光,仍旧停留在沈兰宜身上。
沈兰宜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些如有实质的目光里,有打量,有好奇,有幸灾乐祸,却独独没有意外。
所有人都知道了,只她一个被蒙在鼓里。
满堂怕是都凑不出一双瞧得上她的眼睛,而前世,她竟还为这一大家子操了不少心、劳了不少力。
沈兰宜深吸一口气,她按捺住下意识想逃避的冲动,朝谭清让那边投去了一眼。
他仍端着那盏温茶站在许氏的身侧,身形挺拔,面无表情,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女人间的事情,他向来不挂心,即使这场戏里的一个主角,是他的母亲。
沈兰宜深吸一口气,她按捺住下意识想逃避的冲动,在袖底捏紧了拳头。
不行,不能躲。
退了一步就有无数步,吃了一次亏还会有无数亏,就像前世那样。
如果已经知道未来的路是一条无波无澜的死路,又有什么都好怕的?
沈兰宜想,不能指望谭清让没错,可是她偏不想叫他如愿了。
是他的母亲、他的妻子,更是他的后院,袖手其上算什么本事,敢情骂名都叫他母亲担了,亏都叫他妻子吃了,左右他的后院进不进人,都影响不了这些人是要伺候他的,是吗?
沈兰宜表情局促,又一直没有动作,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个哑巴亏兼下马威她吃定了的时候,她却忽然侧过身去,裙裾微挪,恰到好处地避开了二女所行之礼。
“都不知二位妹妹是何方人士,出身哪里,我一个小门小户的,又哪敢受这个礼?”
沈兰宜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才把这句话完整地说出来。
听见“小门小户”
的时候,谭清让的眉心几不可察地拧了一拧。
他总觉得这是沈兰宜在点他。
昨夜,他才用这四个字来宽慰她,不过那时是用在旁人身上。
许氏同样皱了皱眉。
沈兰宜的话虽然软绵绵的,抗拒的态度却再明显不过,和她印象里三年前那个逆来顺受的形象有着不小的差别。
然而她是长辈,说话带着天然的优势,不用考虑太多。
“何方人士,出身哪里,都不重要。
身子骨如何,能不能绵延子嗣,才是打紧的事情,你说对吗,沈氏?”
许氏不紧不慢地开口,她的目光缓缓下移,定格在沈兰宜平坦的小腹之上。
“纳妾之事,本该你这个正室来张罗。
可看你在韶州三年,一点儿也不替宣本着急。
想来你们沈家门楣没教过这些规矩,也就只能让我这个当母亲的来操心了。”
宣本便是谭清让的字了。
“母亲说的是,儿媳受教。”
沈兰宜口上应是,一双水杏似的眼睛却没看许氏,只一直盯着谭清让,“道理儿媳都懂,只是儿媳愚笨,如今也不敢越俎代庖,这种事情,总要让三郎自己拿主意,挑他喜欢的才是。”
许氏说的话,没一句是她能反驳的,是以沈兰宜干脆不反驳了,只把话头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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