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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先生离别已经半年多了,我到清阳,是今年一月的事。
当时眼睛受了伤,不能见光,因此更不能写字(但既然此刻我可以手写这封信件,则您并不需要为我担忧什么),整个一月和二月都在床上躺着——外头,离我几百公里、或者远些的几千公里之外,却是炮火声声大作。
我虽则并不能用自己的耳朵去听闻,却在昏暗的每一天里都能感到乌云寸寸迫近——在平京,或许也是同样的……”
他猜测得准确:平京的沦陷终将不免,徐慎如能收到这封信都十分凑巧,是赶在了临走的前一日。
这是一封很难得的航空信。
淡蓝色的信封,发件人处一个字没有,只盖了个黑色的方形邮戳,信里不知装了什么,扁平信封上压出了皱纹。
他将之举起来,去辨认邮戳上墨色字迹,见是“清阳”
两个字。
他在清阳并没有什么熟人,除非……除非。
心里一跳,他看收信人地址处的字体,忽地认出了那是谁的字。
南渡又兼西迁,这个过程十分艰难,其间的种种,实在难以备述。
中央大学这一边因为徐慎如很早就在嘉陵看中了地方的缘故,境况还稍微使人放心了一些。
而至于徐氏本家那一边,大抵他回去的那趟,还是有些作用的罢?徐若柏十分费功夫地最后劝了劝徐若云,最后则直接由自己主持家事,一行人辗转西向。
徐若云春闱后从未出过远门,更不曾坐过新式轮船,哪知第一次出门便遇上了这样的颠沛流离。
他自打上船便头昏脑涨,进食饮水都颇困难,只靠吸食鸦片度日,周围人无可奈何——除了徐若柏。
徐若柏叫人将他捆在了床上。
他这个二弟一向温顺圆滑,见人带笑、事不做绝,从小脾气就很好,格外会讨人喜欢。
徐若云自革命后屡经打击意志消沉,多数时间都关在房里不理世事,徐若柏心中不满,但也只劝他,从不露一丝轻视……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徐若云艰难地喘息着向门口看。
轻视确乎没有,但那目光近于冷酷,令徐若云心底一颤。
他喃喃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徐若柏走近了,低下头。
即使是颠沛中,他的衣装也一丝不苟,眉目中不露风尘,跟自己不同。
徐若云皱眉。
这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多数时间他因为对阿芙蓉的渴求和旅途的颠簸失去意识,每每醒时,手脚都已经被绑住,勒出深浓青紫,疼得不敢碰。
他是怕疼的。
也怕血,怕脏,是被豢养笼中的动物,见风就瑟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