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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上,城墙下,交战双方的尸体仍散落于各处。
进到城中后,惨烈的情形也未见更好,放眼望去遍地腥膻,陆续还有伤者被扶下城楼。
连通主门的长街远端,一名老将军正在指挥人手收拾被丢落的兵器,搬开木栅,清出通道。
萧平旌一眼便认出这位跟随父亲多年的亲将,欢喜地叫道:“元叔!
元叔!”
元叔闻声回头,顿时吃了一惊,“二公子?你怎么来了?”
“父王和大哥在哪儿?他们都还好吧?”
元叔颊边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垂下眼帘,“……都在府衙。
唉,老王爷要是能早到一天就好了……”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听起来甚是不祥,萧平旌心头狂跳,一时竟不敢追问,拨转马头便向府衙方向奔去。
甘州与温润的南方不同,刚刚入冬,甘州的寒风已然凌厉如刀。
街道两边种植的杨树早已枯叶落尽,只剩了光秃的枝杈,无声瑟瑟。
值守在府衙各道门禁边的亲卫大都认识这位二公子,立即让开,给他指出后院的方向。
山间梦魇的寒意还绕在胸间,萧平旌跑得越急,心头越慌,冲进内院院落时,刚好有一名亲兵端出一盆血水,让这位从不知惊惧为何物的年轻人不禁有些腿软,深深吸了两口气才稳住自己,迈步走进内间。
与迎门外厅一墙相隔的后堂正中,摆放着一张长榻,萧平章仰面平躺,半身浴血,右胸稍稍偏上的位置插着一支长箭,面颊苍灰,眼睛似睁非睁。
他的外甲和战袍已经卸下,随意堆在床侧。
两名军医围在床边照料,面对箭身,不敢轻动。
长榻旁,萧庭生甲衣半卸,扶膝而坐,一只手掌放在长子的额前。
时年六十二岁的这位长林王,原以罪奴身份出生于掖幽庭中,十一岁被赦出宫,十四岁由先帝萧景琰收为养子,十九岁初上战场,二十三岁封侯,二十七岁得赐长林封号,领北境军主帅之职,着五珠冠;四十五岁时新帝登基,加封其为七珠亲王。
两代帝王的恩信,使得长林王府在朝野和宗室间地位超然,完全不受其养子身份的局限。
然而此时,这位战功彪炳、纵横沙场数十年的老王爷却好像完全失了镇定,双肩僵直,面色如同他的鬓角一般灰白,连小儿子的意外出现也没有让他移开目光,全部的心神依然集中在伤者身上。
大概是听到了二弟靠近的声响,床榻上的萧平章轻轻动了一下,眼眸稍睁。
萧庭生急忙俯下身,柔声安慰道:“没事,扶风堂的黎老堂主刚好在甘州,为父已经派人去请他了,你再撑着些,他马上就到。”
扶风堂最初只是一家药坊,由寒医荀珍所创,只开在廊州一地,后因口碑太盛,许多病患跋山涉水也要前来求医,反致小病加重。
荀大夫医者之心不忍,便又择了其他合适的地方开设分号。
这一年一年一家一家地开下去,传到黎骞之这一代,不仅京城和各大州府皆有扶风医坊,连北燕和大渝也各开了一所。
一听说这位素来各处云游行踪不定的老堂主居然刚好在甘州,本已吓得脸色发青的萧平旌总算吐了口气,心头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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