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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简很认真地说:“我该向你说声谢谢的。”
他的神情不似玩笑,更没有一点儿故作矜重的夸张和煽情,完全是最真实的内心表达,但沈恪听完只是安静地看了他几秒,而后很轻地弯了一下嘴角,说:“不用客气,是你自己努力而已
()。”
林简微微怔了怔。
因为沈恪的声音虽然依旧温沉好听,但林简就是很敏感地察觉到,他眼底的笑意似乎淡了一些。
房间里一时无人说话,只有窗外的蝉鸣聒噪,一声声叫着盛夏的午后。
林简不知道沈恪在想什么,但他自己其实还是有一些心虚的。
他想再见他一面,想对他说声感谢,这些都是真的,但更深的东西……他却连提都不敢提。
幼年的时候,他将沈恪当做那束光,虽然经年已逝,但沈恪十六岁到十八岁的样子始终牢牢镌刻在他的记忆里,丝毫没有随着时光流逝而褪色半分。
而就在他自己十六岁的某一个深夜,他再次梦到了幼年时的那个大哥哥。
依旧是温沉的眼眸和柔暖的笑意,依旧像他年幼那样,会牵着他的手带他去福利院墙外的榕树下拾落花做标本,但那日梦中的自己,却不再是四五岁时的样子。
茂密盛大的树冠随风抖擞,宛如一片弥漫飘逸的粉雾烟霞,林简梦见十六岁的自己弯腰拾起一朵淡红色的榕花,笑着问眼前的人:“沈恪,你知不知道榕花还有一个别称?”
面前的沈恪面容有些模糊,但绝非是他十六岁时的样子,影影绰绰的霞雾之中,那人已经是挺拔的青年之姿。
“是什么?”
稳稳沉沉的嗓音也多了几分醇厚。
林简梦见自己垂落眸光,看着指尖的小花,轻声嘀咕了一句。
那道声音很含糊,沈恪应该是没听清,所以稍稍向他靠近两步,微微俯身,又问了一次:“什么?”
林简忽而抬头,看着眼前这人的侧脸,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倏而凑近到他的耳畔,几乎是用气音低喃:“这花昼开夜合,所以……也叫合欢。”
沈恪似乎是讶异了一瞬,在他最后一个字刚刚音落之时,就偏过头来,而林简还保持着凑在他耳边的姿势,所以在沈恪偏头的那一瞬间,他的唇角便避无可避地擦过他的侧脸。
温软的触感一碰而逝。
十六岁的林简在黑夜中猛地睁开了眼睛。
秾稠深沉的夜色,心跳急促的少年,和……一塌糊涂的春梦。
从那天起,林简梦到这个人的次数越来越多,从一开始醒来的惊慌失措,到后来,几乎已经百炼成钢。
虽然梦中的人面容依旧不甚清晰,但他就是知道,那是沈恪。
幼年时期的依赖,在长久的惦念中变成了追逐与渴望,终于,又从这份渴望中,生出了青涩懵懂的别样心思。
即便知道自己渴望的只能算是水中月镜中花,但这么多年,他就如一个明知无果却又不懂疲累猴子,一遍遍,在梦里伸出手去了,想要触碰那张隐在水波之下的模糊面容。
经年走过,痴妄肆意生长。
但命途之说真的是玄之又玄,谁又能想到,大三那年,在一节专业课上,专任课教授竟然用了“万千”
这家企业的一个设计项目成品做实例分析,课后他突发奇想
,就在网上搜索了一下“万千”
的官方网站,当看见企业信息架构那一栏中,最上方的“沈恪”
两个字时,他覆在鼠标上的手指霎时僵住。
没人知道他那一刻的心情,哪怕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形容那瞬间的具体感受。
像是梦境与现实突然重合,他一时间恍惚又悸动。
又像是长久以来悬在天边清月上的那颗心,终于缓缓飘落,透出了一丝月华皎洁的璀璨光芒。
从那之后,他不动声色,却又苦心竭力,终于一点一点的,拉近了和那轮白月光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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