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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第2页）

待要散席回客房歇息，又怕三叔公等比他年岁小些的，背着他抢占了什么先机。

&esp;&esp;便倚老卖老地开腔，“吭、吭！

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散了吧。

玉朴才到家，总要让他们夫妻说说话。

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esp;&esp;尊卑有序，凭玉朴做着什么官，也得立起身来恭顺作揖，“二老太爷取笑，老夫老妻，没什么可叙的。

缁宣，快搀二老太爷回房去。”

&esp;&esp;不一时筵散席残，男人们轰烈的名利场在黄昏的光照下收尾。

缁宣忙着亲自送各位长辈，了疾只得留下来送玉朴回房。

&esp;&esp;从前院到后宅，残阳渐灺，路上显得格外清寂，只得衰蝉一两声。

玉朴四面看一眼，随口问道：“怎么家中像少了许多人？”

&esp;&esp;了疾走在半步后头，眼色放得空前冷漠，“这里一向都是这样，是父亲久居在天家富贵之地，忘了家中如何清静。”

&esp;&esp;玉朴听出些意思，扭头将他打量了好几回，勉强慈爱地笑起来，“你比上回我见着时长高了好些。

如今还在那小慈悲寺里修行？”

&esp;&esp;“是。”

&esp;&esp;“你师父还好？”

&esp;&esp;“师父远游去了，暂且不在杭州。”

&esp;&esp;玉朴用舌头扫扫口腔，剪起一条胳膊，身段悠闲潇洒，“不巧了，我还说这次回来，同你师父谈经论道一番呢。

你二十了吧？还打算跟着你师父修行？依我看，你那个病既然未再复发，也不必耽误在佛门里，回家来帮衬帮衬你大哥是正经。”

&esp;&esp;他尽管说得轻描淡写，但语调里，总有股凛凛的威势。

&esp;&esp;了疾却是个心里有主意便八匹马拉不转的性子。

这些年凭霜太太如何哭如何劝，他也誓不入红尘，玉朴的三言两语自然也撼动不了他。

&esp;&esp;他立起掌来笑了笑，目光平平地落在玉朴锋利的轮廓上，“当初是为度病灾才剃度出家，如今病好就回家，岂不是对佛祖忘恩负义？父亲难道要我做个忘恩负义之辈？”

&esp;&esp;父子俩单在一处，似乎就摆脱了方才席上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的统治。

他是谁都不惧不怕的，因为心内无欲无求，没人能胁迫得了他。

&esp;&esp;玉朴回首过来，恍惚觉得这个儿子陌生得很，从容得不受自己掌控。

他心里十分不喜欢这种感觉，以同一副笑脸提起手将了疾指一指，“你长大了。

好，这件事先放一放，等我与你母亲商议商议再说。”

&esp;&esp;说话走到正屋，玉朴掉过身，脸色随之一转，冷冷淡淡地跨门进去。

&esp;&esp;了疾只送到廊庑底下便折身走了，心里闷着一缕叹息，为屋里他母亲哀怨的一生。

她等了这个男人许多年，日复一日的，南来北往的风已吹皱了她的皮肤，他即便回来，也不过是时过境迁的重逢。

&esp;&esp;一段情，何堪夏雨秋霜？

&esp;&esp;他不免灰心，男欢女爱太不可靠，忽然害怕月贞也将她的一生挂来他的一身上，他是辜负不起的。

&esp;&esp;时隔几日，阖家并一众亲戚扶灵回乡，因为亲戚众多，又添了玉朴这一行，还有大老爷的三位姨娘，单是搭人的马车就套了十七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