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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凤翔正拉着池镜入座寒暄,“实在失礼,你自回南京来已有这些时,我竟还未请你一次。
上次三妹回家来,我托她捎个请客贴过去一试,没承想一请即来。
倒是你不和我计较这失礼之过了。”
二人并坐两端,池镜一面把手贴在熏笼上烘着,一面平易近人地笑着,“凤大哥下帖子请我,多晚都不算晚,我岂有不到之理?不说叨扰,还敢怪罪?”
凤翔忙摇手,“快别叫什么凤大哥,我虽长你几岁,可论文章见识,远不及你。
你如此一叫,倒把我叫得亏心得很。”
“你说这话,分明是叫我亏心。
幼年时候要不是你舍身救我,我哪还有命活到今天?别说你原就长我些年岁,就是同岁,我叫你声大哥你也当得起。”
池镜把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脊梁松软地贴着靠背,偏头望向凤翔,一对眼珠仿佛是藏在水底下,濛濛里透出来一点亮光。
他是敬重凤翔,凤翔温文尔雅,为人正值,是他们这一代世家子弟中难得端方无暇的公子,全归功于凤家老爷太太是一对极为通情达理又慈爱的父母。
池镜自己是没有这样的父母,因此敬重之外,心底里对凤翔又隐隐止不住一丝嫉妒。
凤翔便笑,“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陈年旧事快别提了,你还是叫我的名字,我听着顺耳些。
你稍坐,我去催促下人摆席,你我好痛快吃几杯。”
正起身,就见玉漏挽着提篮盒进来,往一旁饭桌上摆菜馔。
二人稍候入席落座,玉漏正弯着腰绕着圆桌在那里挪碟移盏。
因她低着脸,池镜并未留意是谁,只看见满当当四盘八簋,便埋怨凤翔,“你我这些年的朋友还有什么客气好讲,何必如此铺张?难道因我常年在京,就疏远了不成?”
说得凤翔不好意思,“这何值什么?一桌酒席我还款待得起。”
都晓得凤家如今的情形,池镜不好再多说。
和凤翔坐下来,问起凤翔任官之事。
凤翔道:“只是听见个风,我母亲也不知听哪家的夫人说起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也未可知。
你知道我在朝中一向没个交际,先前做那两年官竟是白做。”
“我倒可以替你打听打听,只是还没问过你的意思,不好私自做主。
今日来,也是为这事。
你若放心,我写信上京问问看。”
“好是好,只是可别叫你为难。”
池镜摇着手笑,“没什么为难,不过是问问,又不是替你讨官。
我纵有这个心,也没这个本事。”
这话多半是自谦,以他父亲在朝中之势,要向吏部讨个一官半职也未尝不可。
只是连他自己也要科举入仕,谁还好求他这个?况凤翔也不是这样的人。
正因如此,二人才成了知交。
池镜认识的人虽多,可多半是交面不交心。
这些年来往返两京,仍旧只把凤翔放在眼内。
没办法,凤翔整个就是个君子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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