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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记得,你……当我劝你离开家庭的囚笼的时候,你不是拒绝了我底提议,甘愿到赖家去做奴隶吗?去做你不爱的、不认识的那个人底终身伴侣吗?……你们天天诉说做奴隶的苦,可是一旦到了一举手就可以打碎镣铐的时候,你们反而退后了。
……你们实在是甘愿做奴隶的!
……”
“……”
“牺牲,……为什么要这卑下的牺牲?羔羊温顺地送到虎狼底口里,而美其名日牺牲!
奴隶甘愿跑去让主人凌辱,而美其名日牺牲!
……你放弃了一个做自由人的机会,跑去做奴隶,也美其名日牺牲!
……你这种牺牲究竟使谁得救了?……你底母亲?姓赖的?你自己?这种奴性的懦弱的牺牲,只有使人类堕落!
……我诅咒它!
……我也憎恨你!
……去罢,我不爱你,我不爱你们女人。
……”
他底声调异常激昂。
他说话时并不看她,而且拚命把声音提高,来压倒她底哀泣。
她似乎并没有在听他底话,却俯下她底头吻他,冰冷的眼泪又落在他底灼热的额上,她用慈爱的声调,象母亲责备孩子似地说:
“可怜的孩子!
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不明白你说些什么话。
没有爱,一个人还能够生活吗?……”
他想答复,但这一次他底咽喉真正被阻塞了。
他挣扎了许久,总不能说出一句话。
远远地他看见了一个大的泥沼,在里面跪着许多艳装的女子,她们只是在哭。
猛然地,自己也莫名其妙地,他从床上跳下来向前扑过去,一面愤怒地叫道:“去罢,我不要看你们!”
椅子阻挡了他,使他跪拜似地跌在地板上。
有人用庄严的、差不多音乐似的声音在说:“我要用我底爱来拯救你。”
他抬起头来,看见前面是一片光明,在光明中立着一个穿白衣的女子。
她底面貌是如此庄严,如此温柔,如此美丽,如此光辉,他不禁软化了,无力地睡倒在地上。
一切都是梦景。
在什么时候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