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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虞胸口处的怒气早已蓄了多时,魔界阿修罗宫上梁不正下梁歪,简直处处都漫着层晦气。
屠修偏爱双修,教得嫣翎也是这般视俗常为无物。
她从前与面首秽乱宫闱也就算了,可如今神上对她动了情,嫣翎仗着神上宠爱,在神上跟前居然也有胆子和面首卿卿我我……
嫣翎动不得,至少这个满口都是不敬之辞的娘娘腔还能处置。
献虞赶在神上开口前,一脚将嫣翎身上这糟心的玩意儿踹出门外。
“呸呸呸!
你这兔儿爷叫谁做弟弟?我们神上就是做你十八代祖宗,你也得跪下来感恩戴德!”
谢嫣领口被那面首扯得松松散散,半个左肩都露在外头,她腾不出手整理衣襟,冷不丁听闻他口中吐出“神上”
二字,掐着男鬼的手便是一顿。
这一顿叫男鬼也有可乘之机,他轻而易举褪下她的双手,谢嫣双目陡然瞪大,就见男人脱了自己白色外衣,随手一扬裹住她裸.露的肩膀。
外头太阳这般烈,曼陀罗殿中央的柱子中都添满消暑用的冰块,他外衣上非但没有男鬼该有的汗臭味,反而时时沁着缕袅袅幽香。
若有若无的冷梅香,似乎还掺杂三十六天瑶池莲香,香气扑鼻而来,谢嫣嗅着这点淡薄气味犹如五雷轰顶:“你们……是……”
被踹出门外的银夜面色不善,看样子还欲发作,陵渊比出食指对着门外一划,平地立刻狂风大作,大风刮得角落里的古书剧烈翻滚着身子,互相推推搡搡滑至他足边。
这股妖风将献虞也一并刮去门外,谢嫣发丝飘扬,火红裙摆甚至拂到陵渊脸上。
等大风止住呼啸,谢嫣才慢慢放下手,不可思议瞪着眼前人。
“你是……神上?”
谢嫣委实不敢与他相认,只不过十来日未见,陵渊那一头标志性银发,居然顷刻间就变成黑色。
她只听过因伤心过度而一夜白头的,却从未听说还有人满头白发一夕之间变黑的。
陵渊是嫌弃她的分手信写得还不够绝情,所以欢喜傻了么?
陵渊目光落在她被白衣掩住的肩上,他从怀里取出块玉珏,放在她摊开的手心里:“这是你丢在玄霄殿的玉珏。”
谢嫣低头瞥了眼那块温润神玉,她与这枚玉相处了不少时日,是不是赝品自然一摸便知。
她打量手心这块玉,触手生温,神气涌动……确实是陵渊的神玉无疑。
他的声线听着也与陵渊无差,看似面前这个头发乌到发蓝、看起来格外别扭的男鬼,咳咳,竟然真是纡尊降贵前来寻她的陵渊祖神。
谢嫣早先猜过无数可能,陵渊见信后要么与她老死不相往来,要么又会将她的元神烧成灰烬,以全当年没烧死她的遗憾。
谢嫣已将狠话都与他说开,他素来不能容忍旁人犯错,触犯天条的神灵,无论背景如何,皆被他送上四重天受刑。
她如今触怒的,还是立下天条的主子,谢嫣欺瞒他六十多年,更是叫他动下凡心,孤傲刻板如陵渊,怎能包庇这种犯上作乱。
他一向绝情。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陵渊一反常态,忽然和和气气将神玉送给她,完全与谢嫣当初的设想截然相反,也不知藏的什么心思。
谢嫣沉下心,她心头那点惊讶渐渐消散,正要开口推辞不受,他却追究起她方才的罪过。
陵渊曲起指节轻叩膝头,他眼中琉璃色似乎浓郁了些,俊逸眉头微微皱出几道褶子,口气反常地带着点不快情绪:“方才为何要装作不认识我?”
谢嫣将玉放回他膝头,反正掰了也是掰了,陵渊又是个守口如瓶的君子,谢嫣无所谓他知不知晓她的隐疾,于是大大方方道:“嫣翎实则有识不得人面貌的隐疾,以往在玄霄殿中,尚能通过神上的发色和佩玉辨别,如今日神上换了发色又并未佩玉,是以不能认出神上……神上此番领着献虞神君前来,可是要与嫣翎算一算旧账?”
陵渊仿佛认真琢磨她言语真假,谢嫣以为他是在酝酿语气质问她犯下的过错,却不想他半晌淡淡问了个无关紧要的事:“那些面首呢?你可认得出他们?若是认不出来,又为何纵容他们亲近?”
谢嫣的头摇得似个拨浪鼓:“认不出,都长着一样,穿着还差不多。
天天粘死个人,跟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
陵渊听在耳中,却觉得心情大好,倒也不再计较她方才的不敬,他语调不自觉地轻快些:“我来寻你有两件事,一件是一百多万年前的那桩旧事,令一件是你瞒我六十多年的事。”
他今日的话似乎比平日多了不少,更是亲口提起烧死她的旧案,谢嫣遂凝神听他继续说下去。
陵渊却迟迟没有下文,他捡起一本摊在足边的古书,漫不经心试着翻看几页,他神态凛然轻皱眉心:“听说你觊觎我很久,甚至与屠修密谋将我抢来做你们魔界的女婿?”
谢嫣正欲矢口否认,他却自顾自放下书本,目光冷淡道:“不必你费力去三十六天抢……伤了屠修的那个江氏子,就算作是三十六天给魔界的聘礼,你宫里的面首于礼应当全部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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