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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第2页）

再说，学习科学技术知识与读四书五经的方法也有完全的不同，它需要有自己独立的见解，为此，对你们而言，根据各自的知识基础和兴趣报考大学和专业是很重要的。”

欧阳赓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报考耶鲁大学的哲学专业。”

詹天佑说：“不，欧阳，你先别这么快作出决定，刚才容大人说，李鸿章大人有给肄业局的指示，容大人，李鸿章大人对我们报读大学和专业有具体的要求吗？”

容闳说：“具体要求倒是没有，不过他提了一些范围，他现在在天津创建北洋水师，希望你们中有人能报读美国海军，所以半年前我就写信给美国国务院，希望能让你们去美国的海军学校读书，听说美国的海军学校已有日本学生在那儿学习，可是对方回函说，那儿并没有适合我们中国学生学习的专业，建议我们选择其他大学。”

说到这里，容闳欲言又止，事实上，美国政府之所以有这样的态度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当时除了这个驻洋肄业局外，清政府在美国并没有固定的官方办事机构，虽然清政府已委任陈兰彬为驻美等国公使，但陈兰彬一直在国内，美国对肄业局直面交涉有关事务并不满意，二是由于旧金山等地华工因群龙无首，没有政府机构的出面保护与管理，出现一些治安等方面的问题，引起美国当地一些人的反感，在美国政府正形成一股反华势力。

但容闳不可能将这些事告诉欧阳赓和詹天佑，尽管他们二人偶尔也会从当地一些报纸上获得一些信息，但多是片言只语，没有影响他们对美国的好感，因为他们在当地受到的欢迎那就是地地道道的现实。

詹天佑说：“不学海军也没有关系，我看国家的强大不一定要靠军队。

我们家乡驻有好多八旗兵，在广州西关、靖海门我经常看到大清兵勇，可两次鸦片战争还不是打败了。

到美国，这么广阔的地方，我好象来这么多年也没见到什么兵，都是机器和铁路，真正国家经济发达了，老百姓的生活富裕了，何愁军队不强呢？”

容闳看了詹天佑好久，几乎不相信这是出自一个十六岁少年之口的话，他一直在评估自己亲手选定的第一期赴美幼童的成败得失，经过近两年的观察和了解，他发现这些幼童在智力上大多都是早熟，他们自踏上美国土地上的那一天起，每见到一件新鲜事情都会与大清国作对比，这与容闳当年有许多相似之处。

容闳对詹天佑说：“你平时也思考过国家与军队的事情？”

詹天佑说：“想过。

我读过古希腊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的一些言论，了解了欧洲和美国国家的起源，这里有些政治学著作中也提到过东方的帝制国家，都提到军队与国家的问题，在我看来，国家真正的强大并不在于军队，而在于科技和文化。

当年蒙古人几乎征服了亚洲大陆最主要的文明区，靠的是强大的军队，但国家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欧洲的文明起源于希腊，希腊这个国家虽然现在暗淡了，但它在欧洲文化中的影响至今还在。

中国的儒家文化经历了数千年，不管是什么朝代，是何姓氏或民族的皇帝，至今还尊崇着孔子，这都是文化持久力的影响。

说到近代科技，英国只是一个小岛国，英伦三岛加起来还没有我们广东省大，但它因为科技发达，现在几乎世界许多地方都有它的殖民地，即使是美国这样一个新兴国家，也与英国有割舍不断的联系。

听说，日本推翻幕府的军事统治后，虽然也重视国家的海军建设，但他们更重视西方科学技术的吸收，派到美国的学生更多地是在学技艺。”

这太出乎容闳的意外了，一个中学毕业生，竟有如此见解，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他虽然知道幼童们在美国接受知识的渠道是广泛的，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肄业局对汉文和中式礼仪的严格要求实际上已在潜意识中推动了幼童们在思想深处将各种所学知识联系到自己的祖国，这在某种意义上说，肄业局的高压管理也不是一件坏事。

容闳接过詹天佑的话头，说：“这么说来，你更愿意报考一所理工类的大学学技术课程？”

詹天佑说：“只要容大人同意，我愿意报考一些新的技术类大学专业。”

容闳点了点头，又转过身来问欧阳庚：“欧阳，你呢，想过没有，想读什么专业？”

欧阳赓本来在听詹天佑那么长篇大论说话时，也被詹天佑这个平时不多言语的兄弟的卓然超群的见解所折服，其实詹天佑今天讲的这些言论，他们平时也有讨论到，而这么系统地说出来，他这还是第一次。

听到容闳问自己，欧阳赓回过神来说：“本来，我是对政治学和哲学感兴趣的，可是诺索布夫人提醒我应按肄业局的要求，选报技术类大学和专业。”

容闳说：“据我了解，你的数学、物理、化学等课程都不错啊。”

欧阳赓说：“只要是学校安排的课我都会认真学好的，天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们的理工类课程都不可以。”

容闳问詹天佑：“那你说说，来美国这么多年，你对什么最感兴趣？”

詹天佑说：“其实从旧金山坐火车到纽约的途中，我想，如果大清国也有这么长的铁路就好了，我们去北京或上海是不是也很方便呢？前年在费城博览会上，那台科林斯牵引机车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感到学习机械或铁路方面的技术较好。”

容闳点了点头，又问欧阳赓：“欧阳，你呢？”

欧阳赓其实与詹天佑一样，对美国的铁路有很深的印象，但他听詹天佑说到铁路，他就不想与詹天佑说一样的内容。

他说：“其实就我对近代技术的发展看，不管是铁路还是轮船，我觉得机械技术还有更广泛的用途，我们大清国万里河山，如果学好了机械技术回国效力，也是不错的。

听说当年曾文正公创办的上海江南制造局就很需要机械方面的技术，如果让我选的话，我倒愿意学机械类的专业。”

耶鲁飞歌（三）

容闳想了想，说：“这样吧，根据你们两个刚才说的情况，我建议你们都报考耶鲁大学，那里是我的母校，我对那里的情况了解一些，人际关系也熟一些。

天佑呢，既然对铁路感兴趣，这是一件好事，虽然我们大清国当前还没有什么铁路，但我走遍全世界，发现铁路一定会成为世界最便捷的交通工具，大清国纵横数万里，无论是客运货远，如果有铁路，那是要方便得多，发展铁路在大清国是迟早的事，现在有一些外国人在上海和天津建铁路，但没有我们大清国的工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