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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烟起,一骑夭矫而上,渐渐看清了身形眉目。
海市纵马跃出队列,挥手喊道:“濯缨,濯缨!
”
喊声方落,濯缨已到跟前,穿着轻便玄色胡服,未戴武冠,肩负长弓,想是听说换防回来的三营兵马已到承稷门,便从禁军校场打马直奔上隘口来的。
濯缨深浓的眉目里满含着笑,看了她片刻,道:“糟糕,人没长高,倒被风吹出一脸褶子来了。
”
濯缨的面貌轮廓浓秀挺拔,若是金发碧眼,便分明是胡人模样,偏生他眉眼浓黑,久居中原,人只道是个格外俊美的男子罢了。
海市一时说不出话,只是上下打量濯缨,忽然奇道:“你什么时候从千骑进了万骑了?”一面指着濯缨腰间悬着的腰牌,镶金驺虞纹并紫色穗子,分明是武官万骑的徽饰。
羽林禁卫武官品位本比同等普通武官高出两级,羽林内万骑即同于正三位,只受羽林主帅与四名万骑长节制,与黄泉营主帅汤乾自亦是同秩。
濯缨但笑不答,只解开左肩一枚搭扣,自胁下解下一个月牙形银壶递过来。
那酒壶薄巧贴身,隐于胁下,若是披上外袍甲胄,更是无迹可寻。
海市接过喝了一口,爽快抹抹嘴,笑道:“真是醉狂,亏了有这么个不露形迹的好酒壶,走到哪都有好酒喝。
”
“义父扣下了一坛三花酿,你不回来他便不肯开,这回总算有指望了。
”濯缨乌金色的眼瞳温煦地望着海市。
海市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那个永远似笑非笑的人,始终当她是个男儿。
这么想着,面上便不觉露出些寂寥来。
濯缨将马并过来,伸手摩了摩她的脑袋。
“我央织造坊的柘榴替你做了套新衣裳,藏在你床上了,回去试试吧。
”
“我又不是孩子。
”海市勉力笑笑,垂下眼睫,神色郁郁。
濯缨笑道:“今夜我与义父均轮值金城宫不得脱身,你且回霁风馆歇一夜,明日给你洗尘。
”说罢便打马往山下去了。
海市怅然望着濯缨身影消失在一川烟草中,忽然心觉有异,放眼一扫,见符义正转回头来,目光灼灼地盯住了从他身边轻捷掠过的濯缨。
那眼神她是知道的,像霁风馆水榭亭台旁潜泳的锦鲤,伏在荷叶之下,盯上了浅栖的蜻蜓。
海市收回视线,掩藏了失惊的神色——毗罗山道上,符义也是见过那鹄库新左菩敦王的。
符义那眈眈的目光亦不着痕迹地转淡,面孔黝然一色,看不出表情。
黄泉营于承稷门外扎营不到半个时辰,成城营亦自莫纥关开抵,三大营集结城下听宣。
按例,各营四万人马中各分派参将一名、精兵二万留京充实近畿营,余下的解甲还乡。
黄泉营归入近畿的参将是年近五十的符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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