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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是谁呢?尼古拉斯?怎样?”
弗兰克·奥塔伯在无言的坟墓前,在大雨中站了很久,着魔似的一遍遍重复这些句子。
他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哪怕一丝风的呼啸,哪怕空气在树顶刮动的声音都没有。
公墓里只有黑色的雨伞。
在这个没有阳光的日子里,它们看起来好像过于浓重的阴影,仿佛是围绕在人们周围的葬礼气氛。
这些人一旦仪式结束,便慢慢走开了,一步步地尽可能和死亡拉开距离。
男人目无表情地看着棺材被放进墓穴。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他杀死的人的葬礼。
他为那个人感到悲哀。
死者妻子目送丈夫消失在潮湿的墓穴里时强作镇定的表情也让他难过。
坟墓欢迎着死者来到儿子身边,这使男人想起另一处公墓,另一排坟墓,另一些眼泪,另一些悲哀。
空中下着无风亦无怒的雨。
男人想,这个故事无限次地重复。
有时它们看起来结束了,其实只是人物变换了而已。
演员不同了,但是角色永远还是一样。
有人杀人,有人死去,有人被蒙在鼓里,有人最终明白一切,并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代价。
公墓四周都是一群群不认识的行人,没有地位的人们,愚蠢地举着彩色雨伞,这些雨伞起不到什么保护作用,充其量只能用来帮助他们维持脆弱的平衡,帮助他们在钢丝上走得平稳一些,不至于看到下方的地面满是坟墓。
男人收起雨伞,让雨水直接浇到头上。
他朝公墓门口走去,让脚印和别的脚印混杂在一起。
它们像记忆一样,终究会被抹去。
他妒忌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这里永远不会改变的宁静气氛。
他想象所有这些死者,他们在地下的棺材里一动不动,眼睛紧闭,双手交叉在胸前,沉默无言,再也不能向生者的世界提出问题。
他想象着寂静的慰藉,没有形象的黑暗,没有未来的永恒,没有噩梦也不必突然醒来的长眠。
男人感到一阵风怜悯地吹向他自己和整个世界,几滴眼泪终于从眼里涌出,和雨水混合在一道。
它们不是为了另一个人的死亡而淌的泪水。
它们是对昔日阳光的追忆,对一个同样已经消逝的夏天里几道闪电的怀念,那些时光一眨眼便全都不见,这泪水也是为那段他回忆得起的唯一快乐时光而淌,在记忆中它如此遥远,仿佛从来不曾存在。
男人匆匆走出墓地的大门,好像他害怕一个声音,许多声音,随时会响起,召唤他回头,好像那道墙后面有一个活者的世界,他没有权利属于它。
突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过头去。
在公墓尽头,仿佛镶嵌在大门里的一幅照片一般,有一个黑衣人站在一口新挖出的坟墓前面。
他认出了他。
他是追捕他的许多人之一,那些张着下巴,对着挑战飞奔、吠叫的猎犬之一。
他想象着他现在比以往更加坚定不移,更加怒不可遏。
他很想走回去,站到他身边,向他解释一切,告诉他这并非出于愤怒或者报复。
这只是公道。
以及只有死亡能够象征的绝对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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