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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曲折的廊道幽暗望不到尽头,空气中充斥着腐败与死亡的气息。
墙壁上零星挂着几点烛火,微弱的火苗随着阵阵阴风跳晃,好似暗夜里野兽闪烁的眼。
廊道尽头的囚室里关押着一个女人,烂泥一般瘫在墙边,一袭素衣,鬓发凌乱,面容憔悴却难掩昳丽。
“好久不见,晚姨。”
商珞顿了顿:“或许,现在我该称你一声,林姨娘。”
女人眼睫颤了颤,紧接着死寂的地牢猛地爆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女人拖着笨重的锁链转过身来。
借着微弱的烛光,晚娘看清来人面容,眼底的惊异火苗一般熄灭,无澜的眼波只余不以为意的淡漠:“此处天罗地网,内外高手遍布,在这里对我动手,你也不可能活着出去。”
商珞放下食盒的指尖微颤,孤身一人深入虎穴,心中若说没有半分害怕那是假的。
怵归怵,商珞心中倒并没有什么负罪感。
她固不齿裴时煦阴狠,可同样瞧不上贪生怕死的墙头草。
“取人性命,有时不见得非要脏自己的手。”
商珞平静地笑了笑,从袖子里摸出把巴掌大的半月状玉梳:“你和徐先生的定情信物,还认得吧。”
商珞口中的徐先生名唤徐清鹤,上京城中有名的才子,前些年生活困顿时在双飞楼填词谱曲为生,一阙《双飞燕》大街小巷争相传唱,双飞楼也因此名声大噪。
后来为备科考,徐清鹤辞了这份差事,商蕊扼腕叹息至今。
商珞跟着徐清鹤念过几本书,是故称一声先生。
自然,他与晚娘的事,商珞一早也是知晓的。
但双飞楼不容私情,一旦被揪出来,面临的便是及其残忍的刑罚。
商珞对这种不近人情的规矩嗤之以鼻,便一直替二人遮掩。
倒是不想如今竟派上了用场。
做她们这一行的,一旦生出七情六欲,拿捏起来就易如反掌。
出乎商珞意料,晚娘仍是不以为意,甚至看都不看一眼:“你能想到的,你以为陆秉谦想不到?”
“看见没?”
,晚娘信手抄起草席旁一沓信纸,嘴角噙起淡淡的嘲弄:“陆秉谦早就挟持了徐郎,每隔三日便叫他同我写一封信。
现在你随便拿把梳子就想诓我?晚了!”
商珞疑惑之下抬眼扫去,纵逸俊秀的字迹翩若惊鸿,颇具魏晋古韵,确是徐清鹤的字迹不假。
凝眉沉思片刻,商珞问道:“这么多日以来,你徐先生可曾相见?”
见晚娘面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商珞便料到答案,继续引导道:“陆秉谦既许你和徐先生频繁通信,那么叫你同他见上一面又有何妨?”
晚娘并不答话,却抬起双目,细细端详起商珞手中的梳子,面色逐渐难看起来。
这梳子是用聚墨青花刻制而成。
聚墨青花,黑白分明,白如羊脂,黑似泼墨,每一块的纹路皆是独一无二,这丫头哪怕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给她仿一块一模一样的出来。
而字迹,比梳子好仿得多。
想到此,晚娘如遭雷击,猛地低下头去翻看信件。
砑花笺飞速摩擦发出嘈嘈切切的声响,忽地,这声响戛然而止,晚娘地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张信笺,神情逐渐恍惚起来,身子摇晃了晃,靠着墙才勉强稳住,手一抖,信笺纷纷扬扬散落一地。
商珞眼见晚娘面色褪成宣纸一样的白,幽幽说道:“现在你知道,到底是谁在诓你了。”
“那又如何?”
晚娘仍是坚持,“至少陆秉谦不打算要我的命,不是吗?再说,我今日自尽于此,裴时煦难道就肯放过徐郎?”
晚娘死灰般颓败的面上浮出一抹豁然开朗而又笃定的笑:“横竖双飞楼的事我还没抖落干净,不怕陆秉谦不肯替我出手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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