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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长是真不懂他家主子,自两年前老镇南侯去世,他家主子接替镇南侯之位以来,便整日心事重重。
为老侯爷守孝一年后,不知为何突然带着他来到这思原县。
开始时冯长只当沈重樾是来游山玩水,可他家主子一抵达便终日往府衙处奔走,如此几日后,忽又不知生了什么兴致,与他交代一声,十天半个月的牵着马离开数日,再风尘仆仆地回来。
这主子的事儿做奴才的也不敢置喙,冯长虽跟随沈重樾多年,可碍着沈重樾性子沉闷,到底没开口询问,只看着沈重樾偶尔愁眉紧锁的模样,心底难免生了些许猜测。
冯长是家生子,爹娘都是在侯府做事的,打小便住在府内,比外人更清楚里头的情况,自然也记得他这位主子并非一开始便在镇南侯府的。
镇南侯府原有一世子,正妻萧氏所出,却在八岁时不幸夭亡,萧氏悲痛欲绝,几番寻短见被救后,便变得疯疯癫癫。
此后一年,老镇南侯忽然从外头领回来一个孩子,八九岁的模样,与已故的世子生得有六七分像。
而原本疯癫的萧氏在见到这个孩子后,便将他错认成了自己的亲儿,疯疾也日益痊愈。
这个孩子便是他如今的主子——沈重樾。
老侯爷并未向众人解释沈重樾的身份,只对外称将他认作养子。
府中奴仆虽表面上不敢多言,可私底下难免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猜忌鄙夷,毕竟他不但像极了故世子沈重岚,也与老侯爷有几分相像,令人不得不怀疑沈重樾的来历。
京城的世家贵族最重血脉,庶出已是低微,私通所生之子则更是卑贱。
流言蜚语如不见血的刀,再加上众人异样的眼神,沈重樾在侯府的那几年,虽锦衣玉食,实则过得并不如意,直至十五岁时他忽然向先帝请旨远赴边塞,而后六年间频频告捷,一路荣升至此。
虽如今京中再提起沈重樾,无人敢轻视置喙,可冯长觉得他家主子大抵还是对自己的身世有所介怀,才会在继承侯位后如此惴惴不安。
冯长低叹一声,牵着马入了后院,忽得脚步一滞想起什么,他懊恼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嘀咕了一句“怎把这事儿给忘了”
。
那厢,沈重樾阔步入了书房,拿起桌案上的两份信笺。
上头那封来自镇南侯府,他只瞥了一眼,便缓缓放下,却在看到底下那封的字迹后,双眸微张,迫不及待地拆开。
信上不过寥寥几字“朱诚已于三年前病逝,无果”
。
放下信笺,沈重樾剑眉微蹙,扶额沉默了半晌,才拿起那封来自镇南侯府的家书,家书为沈老夫人亲笔所写,字里行间不过老生常谈,无非是催促沈重樾早些回京罢了。
若让旁人瞧见,只道是祖母对孙儿的一番担忧关怀,可在了却真相的沈重樾眼中,却是另一番意味。
他勾唇苦笑起来,沈老夫人又怎会对他有所关怀了,不过是担忧他久不在府,教人看出端倪。
要说为何,只因他根本不是老镇南候的血脉!
沈重樾知晓这个荒唐的事实还是在两年前,老镇南侯在重病时,遣散众人,将他单独唤到榻前,同他道了真相。
病榻上的老镇南侯气若游丝,磕磕绊绊地告诉沈重樾,自己当年是如何在思原县附近的山路时,遇到了他。
彼时沈重樾脑袋受了伤,一连昏迷了好几日,醒来时什么事儿都记不得,老镇南侯虽极力寻找他的亲人,却始终无所获。
当时老镇南侯急着回京,但又见沈重樾生得像极了自己过世不久的亲儿,一时怜惜,不忍心丢下不管,才将他带回了镇南侯府,视作养子照料。
回忆间,房门被轻扣了两声,冯长的声音传来。
“爷,沐浴的水小的已经给您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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