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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浑河路经抚顺,乃是后金崛起之地。
几百年间,龙兴之地极少有人进入。
除了几个在北京犯了错误的高官过来看陵禁闭,基本上没什么人来这里游玩。
后来最早闯关东来的是山东人,而后是河北人,再后来是日本人。
日本人发现这里有煤,就像看到金子一样亢奋。
几年以后,这里开了几个大矿,延续几十年,人也越聚越多。
后来日本人走了,国民党来;国民党走了,共产党来,然后就再也没走。
最后,就成了一个城市了。
最早这城市实际上就是十几个矿的家属窝棚组成的。
窝棚的中间地带盖了三排的小瓦房,每间瓦房里都是简单的一张大炕、一竿烟枪、一个一身大烟味和煤渣的妓女。
矿工们上井来领了工钱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去那一排小瓦房里吸几口,打几炮。
那瓦房的后园有一个大概十平米的小园子,里面种着写葱、蒜。
李石他奶奶说那时候她跟着母亲走街串巷给人缝扣子做裤脚,母亲不让她乱跑,她就总能看到妓女们在后园炒着蒜苗鸡蛋。
后来,共产党来了,妓女们不见了,瓦房被新政府安排给了老虎矿的矿工。
在周围都是窝棚的情况下,能住进瓦房的是很有地位的。
矿上每年春天会每家发五斤木耳、五斤银耳;夏天成火车皮的进西瓜,吃到拿西瓜当球踢;秋天每家都推大车去领大白菜,去了梆的嫩芯;冬天的土豆萝卜猪肉豆油鸡蛋吃不下就拿去送人。
遇到婚丧红白,就拎一桶鸡蛋去,或是贺喜,或是吊唁,都能表达明白。
家中照明用的是矿上的瓦斯灯,做饭用的免费的瓦斯气,连瓦房里烧的煤也都是矿上随便拉来的。
可是几十年又过去了,抚顺的煤已经被挖的差不多了。
几个露天的煤矿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就像屁股上的大疮。
必须要靠外来的医药来维持了。
渐渐地,工作越来越难找了,几十年来矿工的儿子还是矿工,可是现在不行了。
女孩子没上几年学,在家飘了大半年也找不到工作,还有的工作了一两年又退下来,就都往那些红房子里钻了。
老人们都说歌厅不是好人去的地方,后来又说舞厅不是好人去的地方,再后来又说剃头的地方不能随便进,更后来又说洗澡的地方要看清楚了才能进,到现在,满大街都是按摩脚的地方了。
在这座城市里,有那么多徐娘半老的女人已经不敢再拿这张脸去南方混了,于是就租上个房子,三五个合起伙来在路边支起了场子。
还有一些刚刚成长起来的小姑娘先在家乡练手,一边积累经验一边壮志凌云,练习个大半年就买张车票,不再为这些矿工服务了。
老电工封了上下班的电车电闸,现在剩下的还能运营的矿就只剩下老虎矿了。
李石他爸就在这矿上干活。
现在这矿也已经贫瘠了,再往里挖就是流石断层,镏子打进去容易,可是矿里最怕的就是渗水漏瓦斯,打钻头就像是给自己添棺材板上的土,尽量一平锹一平锹的添。
产量少了,工资肯定开得少,慢慢地,免费瓦斯气没了,春秋时令菜不发了,奖金越来越少,家里吃用开始紧张了。
李石他妈叫张静,初中毕业就在矿外的电厂上班,见孩子要这要那,也不多说话,就买些土豆白菜的下饭,李石嚷嚷着要吃肉,她还不说话,就等着李石他爸自己解释。
李石他爸叫李清泉,李清泉对李石说:“你爸我以前就是天天给老虎剔牙,不定哪天老虎一不高兴,把你爸一口吃了。”
那时候李石还小,他问李清泉:“爸爸,矿里有老虎吗?哪天你带出来让我看一看吧。”
李清泉去厨房抽出一根筷子,又把儿子正玩着的沙子堆成一堆,把筷子插上面,对儿子说:“你爸我干的活就是尿炕精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