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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剩一地月色,展颜失魂落魄回来,空荡荡的心,哪儿都找不到落脚点。
贺以诚什么都没多问,第二天送她,给了一张银行卡,展颜没要,他有些惊讶:“你怎么念书呢?”
“我存了些钱,够用的。”
她眼睛肿着,人没什么精神。
贺以诚说:“那也得拿着,应急用。”
他把卡往她包里塞,展颜没拉扯,只是说:“卡里的钱我不会用的,贺叔叔,您别给我了。”
贺以诚闻言,手上动作不停把拉链拉好,将她看了两眼,说:“你倒是第一回跟我赌气。”
他这语气,并无责备,反像宠溺坏了的无奈。
展颜没解释,她像一块没有边际的海绵,沉默地吸浸了一切,踏上列车,驶出又一夏。
九月,学校启动国奖评审事宜,展颜忙着准备材料,等材料递上去,评审结束,已经到十月底了。
日子走得真快,高中的一天何其漫长,这会儿,眼见悬铃木翠了黄,黄了翠,不觉又是一年秋。
除了贺以诚给她来过几次电话,贺图南已经像是远在天涯的人。
她隐约觉得恐惧,又不敢打电话,她怕她的声音一旦出现在他世界里,他就会果决切断那根线。
她又怕他开口,嘴里说出点什么,让人没法躲。
她决定给他写信,自己也说不清这封信代表什么,挽留?道歉?不知道了,她太想他,音讯全无,有些事真是不能细想,偏偏记那么清,稍微回忆下,人就混乱成团,夜里那颗心砰砰的能顶出胸腔,撕扯的厉害,这一秒想着就这样吧,下一秒便能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北京去。
国奖尘埃落定了,她脸上那份病态的嫣红,却一直没褪。
她跟老师主动说,您要是有没时间做的活儿,能考虑下我吗?我挣个饭钱,弄问卷,P图,排版我都行。
她以为自己开这个口,会不好意思,却没有,她在这个瞬间,只想到他,他是怎么弄来的钱?那种悲怆的,细小的,无孔不入的情绪像把心脏的窗,砸出了无数个洞,又慢慢用血肉给它们糊上。
老师说,这些活报酬太低,蛮累人的,你要做吗?
要的,要的,我都行。
她说,也不算费时间。
这些活,短些的挤一挤时间,两三天就能搞完。
老师说,有个手绘的单,你试试吧,周期短,不耽误功课。
室友本当她不缺钱的,毕竟,口红都是阿玛尼。
陈满看她的眼神,多了鄙夷,好像她利用美貌来勾搭老师一样,老师也是男人。
展颜变得迟钝,她已经察觉不到外人的态度。
这封信,真正动笔时,已是初冬,北京飘了两场雪,贺图南经过层层面试,拿到了更好的offer——香港高盛。
南京的冬,阴冷潮湿,宿舍里没有暖气,展颜趴在被窝里给他写信。
“图南哥哥:
天气转眼冷了,北京下雪了吗?
我这么久没有联系你,不是因为不想念你,而是不知道哪种方式更合适,你一定觉得我很犯贱,是我提的分开,又厚脸皮来找你。
我现在确实变成了一个厚脸皮的人。
小时候,很多事情我都不太好意思去做,常常需要孙晚秋的鼓励,她胆子永远比我野,有股英雄气,我总是囿于自己的一方天地里,想自己的事,做自己的事。
给你写信,我也恰恰经历着这样的挣扎,是不是再开口,更显得我是个混乱无序的人,你看见这样的我,是不是更悔恨自己爱错了人,或者,质疑我到底有没有爱过你。
但我的挣扎,与你这些年所受的辛苦和煎熬比,渺若尘埃。
我写出来,都显得轻浮可笑,我还是写了,因为我从来都喜欢跟你分享我自己,你也许已经不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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