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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破裂重云,暴雷在低空滚过。
窗外,蒋淑华所种植的洋槐树在风暴中摇曳,带着水滴击打着窗玻璃。
人类的声音完全绝灭了。
汪卓伦感到自己是在海洋中。
海洋阴沉而激怒,他底孤独的破船在作着绝望的飘流。
雷雨使他遗忘了现实生活底一切困苦,悲壮和勇敢的情绪在他胸中抬头了。
他含着悲哀的、激动的笑容看着窗外。
小孩在床边啼哭,他抱起小孩来,抱在胸前,站在房的中央。
“在这个破船中间,我和她,我们要飘流到哪里去呢?”
他想,严肃地看着天空。
“但是,我记得--”
他想,望向雷雨深处,记起了在他和蒋淑华初次谈话的时候,也是下着雷雨。
蒋淑华坐在桌前,玩弄着一朵白兰花,向他说,她喜欢乡村。
他记得,听见这句话,那种强大的,几乎是不可信任的幸福在他心里颤动着,特别因为窗外是雷雨。
他并且想起淋得透湿的蒋纯祖跑到窗前来,摇动槐树--也是这样的槐树。
“是的,我完全记得--从那时候起,我们开始了飘流,我要做一个女人的底最好的丈夫!
但是我底飘流,我们底新的生命,我们底孩子,我们底一切,我们疲倦了,受尽了讥嘲,互相不理解!
而现在她倒下了!
我们要飘流到哪里去呢?谁替这个新的生命负责?把他交给谁呢?我是得到了我所应该得到的,我已经满足了,已经疲倦了,但是他呢?那幺我要活下去!
把这个破船渡到岸边--是的,他和她--我们!”
他眼里有了泪水。
他强烈地皱眉,吻了小孩。
在他低头向小孩时,他觉得他底周围在摇荡--他底船在激怒的波涛中摇荡着。
蒋淑华发出了短促的、可怕的声音。
他跑到床前,放下了小孩。
“淑华!
淑华!”
他痛苦地叫。
蒋淑华睁开眼睛,同时小孩啼哭。
“我去了!
我要去--卓伦--我,”
她用短促的、可怕的声音说。
汪卓伦跪下来。
他觉得他底周围已经静止,不再摇荡了。
蒋淑华看着他,指窗外,然后指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