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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扎罗夫说得不慌不忙。
“我早已发现,家族感情在人们的身上根深蒂固,他可以放弃任何偏见,但,不妨举个例,若要他说出他兄弟拿过别人的一方手帕,是个小偷,就难于启齿了。
说也是,我的兄弟,我的嘛——我不是超凡脱俗的人,能说出口吗?”
“我纯粹出于一种正义感,而不是什么家族感情,”
阿尔卡季忿然反对。
“你既然不了解这样的感情,没有这样的感觉,你就不能妄加评论。”
“换句话说,阿尔卡季·基尔萨诺夫实在高深,我理解不了,理应俯首缄口。”
“够了,叶夫根尼,再往下说,我俩会吵起来的。”
“啊,阿尔卡季,请便。
让我们那怕只一次,好好吵上一架,不管三七二十一。”
“真那么吵,到后来非……”
“非打架不可?”
巴扎罗夫接口道,“那有什么不好?在这儿,在草地上,在田园式的氛围中,远离世界,远离人们的目光,打一架也没有关系,只是你打不过我,我一下子便能卡住你的脖子……”
巴扎罗夫强大粗壮有力的手指……阿尔卡季像开玩笑般转身准备抵抗……对方凶神恶煞似的脸,嘴角上绝非逗着玩的狞笑,咄咄逼人的目光,不由使他感到惧怕……此时恰恰传来瓦西里·伊凡内奇的声音:
“哦,你们到这儿来啦!”
旋即老军医出现在两个年轻人的面前,身穿家织亚麻布衫,头戴自编的草帽。
“我找呀,找呀……不过,你们确实挑了个好地方,躺在‘大地’上仰望‘天空’,自得其乐……可说意义不凡。”
“我只在打喷嚏的时候才望天空,”
巴扎罗夫说,接着对阿尔卡季低声说:“可惜,他妨碍了我们。”
“够啦,”
阿尔卡季也同样低声回答,并握了握朋友的手,“多牢固的友谊也经不起这样的冲突。”
“我望着你们,我的年轻朋友,”
此时瓦西里·伊凡内奇双手支着一根自制的、精致的土耳其人头手杖,摇头晃脑地说,“不由赞叹:你们有着多么大的力量,多么旺盛的青春和多么好的才干!
简直是……卡斯托尔和波鲁克斯①!”
①卡斯托尔和波鲁克斯,也就是下面说的德奥古利兄弟,见之于希腊神话。
他们是一对孪生子,手足情深。
“瞧,把神话也用上了,”
巴扎罗夫说,“看来你的拉丁文现在还没有忘记。
我记得你用拉丁文写了篇作文,为此得了银质奖章,是吗?”
“德奥古利兄弟,德奥古利兄弟!”
瓦西里·伊凡内奇一再说。
“不过,这事已经谈够了,父亲,别那么多情啦!”
“难得一次也不为过,”
老人答道,“但我寻找你们并非为了表示恭维,而是因为,第一,告诉你们快吃午饭了;第二,我想预先告诉你,叶夫根尼……你是个聪明人,善解人意,也了解女人,所以你应该原宥……你妈见你回来了,决定做一场谢恩弥撒。
你别以为我是来叫你参加弥撒的,不,弥撒已经结束了。
但阿历克赛神父……”
“教士?”
“是呀,一个教士。
他将参加……午餐……出我意料之外,我并未邀请……但事已至此……他没能明白我的意思……再说阿琳娜·弗拉西耶芙娜她……他在我们这儿算得上是个好人,知书达理。”
“他不会把我的那份也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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