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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扎罗夫问。
瓦西里·伊凡内奇笑开了。
“哪能呢!”
“得,除此外我别无意见,我愿和任何人同餐。”
瓦西里·伊凡内奇整了整头上的草帽。
“我事前便已相信,”
他说,“你无视任何偏见。
即以我而论,已经活了六十二岁,成了老人,也没信过邪(瓦西里·伊凡内奇不敢承认举行谢恩弥撒是他希望做的)。
阿历克赛神父想与你认识。
肯定你能喜欢这个人的……他并不反对玩玩纸牌,甚至……我们之间说说罢了……吸几筒烟。”
“那又怎样?饭后我们来它一局,我准能赢他。”
“嘻—嘻,等着瞧!
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怎么的,你想拿出看家本领?”
巴扎罗夫把看家本领四字说得特别清楚。
瓦西里·伊凡内奇黝黑的脸颊上泛起微微的红晕。
“说这话不怕难为情吗,叶夫根尼?……过去的事别再提。
是的,我承认,我年轻时有这样的嗜好,但也为此付出过代价。
瞧这天气热的!
让我和你们坐一会儿,不妨碍吧?“
“一点也不,”
阿尔卡季回答。
瓦西里·伊凡内奇呼哧着坐到草地上。
“先生们,”
他又打开话匣子,“你们这包厢叫我想起了行止无常的军队生活,我们的包扎所就常常设在干草垛的旁边,有时甚至找不到这样的好处所,”
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
“我一生历尽艰辛,如果你们允许,我来讲一桩比萨拉比亚鼠疫大流行时的趣事。”
“为此你得了弗拉奇米尔勋章?”
巴扎罗夫接口道,“知道,知道……顺便问一句:你为什么不挂着它?”
“我已说过我不迷信,”
瓦西里·伊凡内奇回答(他在客来的前夜方吩咐拆下礼服上的红授带),接着说开了鼠疫流行期间的趣事。
“哦,叶夫根尼睡着了,”
他悄声说,并且对阿尔卡季眨了眨善良的眼睛。
“叶夫根尼,起来!”
他提高嗓门说,“去吃午饭吧……”
阿历克赛神父魁梧结实,一头浓发梳理得滴溜水滑,在他神父长衫腰间束了根绣花腰带,人挺机灵。
他仿佛早料到阿尔卡季和巴扎罗夫不需要他的祝福,故此首先伸出手来和他们握手问好,总的说,他举止全无拘谨之态,既不降低自己的尊严,也不招惹是非;他稍稍嘲笑了神学校里的拉丁文深,却又极力卫护主教;两杯葡萄酒下肚后斟第三杯时他便婉拒了;他接受了阿尔卡季递上的雪茄,然而没有抽,说是要带回家去。
使人感到微微不悦的只一样:用手抓苍蝇。
他伸出手去,悄悄地、小心翼翼地猛一下抓他脸上的苍蝇,有时真被他抓住了。
他含蓄地表示不妨玩玩纸牌,结果从巴扎罗夫手里赢走了两卢布四十戈比纸币——合多少银卢布,阿琳娜·弗拉西耶芙娜家谁也算不清楚……而阿琳娜·弗拉西耶芙娜照旧坐在儿子身边(她从不玩牌),照旧用小拳支着脸儿,只在吩咐取什么美味时方站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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